從單衣順親的閔子騫身上感悟孝道
上網古狗一下,就可以看到:閔子騫(前536--前487),名損,字子騫,春秋末期魯國(現魚臺縣大閔村)人,孔子高徒,在孔門中以德行與顏回並稱,為七十二賢人之一。他為人所稱道,主要是他的孝,作為二十四孝子之一,孔子稱讚說:「孝哉,閔子騫!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。」明朝編撰的《二十四孝圖》,閔子騫排在第三,是中華民族文化史上的先賢人物。
幾千年前的孔子門徒,和我又有了什麼關係呢?這還得從頭說起。
那年我十二歲,底下有了一個弟弟和妹妹。媽媽又生了一個小弟弟,剛剛幾個月大。我們當時住在秦皇島。五十年代的秦皇島,只是一個小小漁村一樣的地方。媽媽和繼父都在全市唯一的一個新華書店工作。那年是1961年,就是大飢餓,餓死很多很多人的那一年。
我們也是一樣,每天就是餓。記得那天晚上,應該是星期六。我和弟妹一樣,晚飯時每人一份,一碗野菜粥,稀得看的見碗底;半個白薯面窩頭,薄薄的,在手裡一捏,就沒有什麼了。弟弟妹妹吃完飯就上床睡了。媽媽帶著小弟弟在床上;繼父還年輕,放下飯碗,就出去看戲去了。(當時劇院,電影院和書店屬於一個系統,因為城市小,就都是一個。父親看戲可以免費,因為是職工)。
我呢,就要把一個星期以來全家人需要換洗的衣服全都洗乾淨。那時洗衣服,是用個大木盆,先燒些熱水,放到盆裡,兌上涼水,用洗衣板,也叫搓板,把該洗得衣服放到水裡,一件一件的打上肥皂,在搓板上搓洗。俗話說,窮人的孩子早當家。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,姥姥就教我洗衣服了。還記得她告訴我:上衣要怎樣洗,先洗領子,袖口,前襟,因為這些地方容易髒,然後在搓洗整件衣服,才會洗乾淨;現在的人們是不知道這些啦。記得那天晚上就是洗呀,洗呀,洗了很久,洗了之後擰乾;然後把盆裡的髒水倒掉,再換上乾淨的水,把洗過的衣服再洗一遍。如果還不乾淨,就得再來第三次。
我們那時住在書店的小二樓上。就記得那天直到近半夜才洗完。衣服在天井裡足足晾了四大繩。洗完了,我已經餓得沒勁兒了。媽媽知道我餓,告訴我:竹淺裡還有半個窩頭,你吃了吧。吃了之後就上床了。這時父親回來了。大概快十二點了吧。一進門他就直奔那個竹淺子,發現窩頭沒有了,就聽他問:那半拉窩頭呢?
「我讓妞妞(我的小名)吃了。」媽回答。
「什麼?憑什麼?」深更半夜,寂靜中,繼父的聲音就像炸雷,本來他的嗓門就高,這一生氣,就更不由的喊起來。當時我在被窩裡聽著,就像炸雷,嚇得我渾身哆嗦,覺得這下可闖了大禍了,把身體緊緊縮了縮,用被子蒙住頭,不敢出聲。
「別人都一樣,她憑什麼就特殊?憑什麼就得給她吃?」
「王XX(繼父的名字)你先別嚷,你推開門看看,那是整整四大繩子的衣裳啊,誰洗得?你老大個人,撂下飯碗就走了,玩去了。一家大小什麼你都不管。一個十二歲的孩子……」
媽媽和繼父辯理,我在被窩裡偷偷流淚,又不敢大聲哭,後來只知道鄰居好像也來了,勸架;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,太累了,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現在回憶起來,可能是大家沒有勸好,媽媽和繼父要離婚了。我也不懂什麼。只記得第二天放學回來,媽媽就告訴我,不回家了。帶著我,大弟弟,還有小弟弟,住到了當時的水產局托兒所。
我可高興了,知道這回沒有爸爸了,就不會再有人對我橫橫的了。那幾天,就是覺得不用在心裏老是怕怕的,好輕鬆。沒過幾天,就到了中秋節。媽媽那天下班帶回來一些對蝦,是局裡分的。說要給我們煮了吃。還讓我和大弟弟一起去叫妹妹也來吃。我們去了以後,妹妹說不來,還說:「從今後你媽是你媽,我爸是我爸。」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,回去告訴媽說妹妹不來。媽也沒說什麼。吃過了飯,大家上床睡覺,媽媽說要給我們講故事,哇,真高興。就愛聽媽媽講故事,好久沒講了。
「從前,有個商人。他有個兒子,十歲了,但是媽媽得病死了。爸爸總要出門呀,為了照顧他,就給他娶了個後媽。後媽也生了個兒子。後媽不喜歡他,只喜歡自己的兒子。
冬天冷啊,後媽給自己的兒子做的棉衣,是用絲綿絮的,又輕又暖,看著還薄;給哥哥做的棉衣,是用柳絮填的,看著很厚,可是一點不擋風;衣服的布面還是用糟了的布漿了之後做的,看著挺托,實際都糟了。
那天爸爸回來了,帶兩個孩子出去趕集。冬天啊,揚風叫雪,冰天雪地。老爸趕著驢車,兩個兒子坐在車上。弟弟歡蹦亂跳,說說笑笑;哥哥卻一聲不言語,坐在那裡,縮著脖子,雙手抱肩,冷的只打哆嗦,愁眉苦臉的。爸爸看了心裏不高興,說你弟弟看爹回來高興,你這個忤逆,怎麼一點兒歡喜臉色沒有?說著,一鞭子抽過去,北風呼嘯,漫天飛起來的都是白花花的蘆花!只見哥哥的棉襖布面已被抽破,裡面的蘆花隨風飄舞,只剩了單層布片了!
父親一見大驚,摟住兒子,不由老淚縱橫,‘兒呀,爹錯怪你了。本想是有人照看你,沒想到婦人如此心毒。’扭轉車頭,也不趕集了,回家。
到了家裡,說什麼也要把後媽休掉,不要了,要把她趕走。後媽哭,弟弟叫,爸爸說什麼也不聽。這時哥哥就給爸爸跪下了:‘求求爹爹息怒,聽孩兒一句。爹爹如果留下繼母,最多隻我一個人穿單衣;如果趕走繼母,將來就是兩個人受苦啦。’父親一聽不由涕淚縱橫,繼母聽了,羞愧難當……」
聽到這裡,我一下明白了媽媽的意思。這時大弟弟早已經睡著了。我抱住媽媽,哭著說:「媽,不要再講了,我知道了。咱們明天就找我爸去。」
第二天,繼父推著排子車,把東西一件件的拉到了一個新的地方,我們又重新生活在一起了。
這個故事一直存在我的心裏。而這個哥哥就伴著我走過了那麼長的日子。可是,直到近幾年才知道這個哥哥是閔子騫,打那兒以後無論再發生什麼事情,我總是用閔子騫的形象來鼓勵自己。這一信念使得我不再把苦當做苦,也奠定了我為別人著想的心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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