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奴隸、奴才及其他
神奇的時代,必然有神奇的東西應運而生。本朝到了這般時候,該產生的各種神奇的東西,都產生了,以後再出現的,無非是複製而已。
人類的歷史進化了幾萬年,雖然創新的多,但是,重複的也必然不少。比如,做奴隸,而且是甘心做奴隸,而且要甘心做個好奴隸,這類人就不只出現在今天,在過去就有很多。現在他們自稱「自干五」,過去,他們是被尊為「忠僕」的。
忠僕,當然是主人最喜歡的。忠僕,不僅可以不要錢,簡直也可以不要命,他們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主人盡忠。當我們看到《被解救的姜戈》裡面那個奴隸主在玩弄一個侍候了他家四代的老奴隸的頭骨的時候,我們的確看到了忠僕在主人心中的地位,至少是要比普通奴隸高級些的!
作為一個奴性大國,自古以來不乏忠僕。唐朝的蕭穎士,才華橫溢而性格殘暴,曾經雇佣了一個僕人叫做杜亮。蕭穎士每當不順心的時候,就以毆打杜亮發泄,而且一定要將這奴才打昏過去,才肯罷手。很多人看不下去,勸杜亮離開蕭穎士,但是杜亮認為蕭穎士是難得的天才,挨揍也是榮耀的,不肯離開,直到有一天,被蕭穎士活活打死才算罷了!
如此好奴,自然是要受到讚美的!據說蕭穎士後來非常悔恨,以至於嘔血而死,「主僕情深」,真是當時無兩。
「奴愛才」,於是就成了很雅緻的典故,成為詩人們很漂亮的詩料了。陸游就曾寫過「奴愛才如蕭穎士,婢知詩似鄭康成。」那意思是,他讚美的人連家裡的男女僕人都很風雅。於是,杜亮,就成為奴隸們學習的很好的榜樣!
至於《一捧雪》裡面替主人死的莫成,不僅是忠僕,簡直就是烈僕,要和歷代的烈女們平起平坐了!奴隸做到這個境界,也算是出奴頭地了!
杜亮是自願的,莫成也是自願的,他們都不曾被主人強迫!他們為了主人,不僅貢獻了自由,也貢獻了生命,沒有任何怨言,這是一種什麼精神?這就是一種從肉體到精神徹底為奴的精神。既然都能為主人獻出生命,那麼如果有哪個人批評主人幾句,還需要主人提醒或者命令嗎?他們必然會主動去反擊了!這種工作雖然沒有報酬,但是第一可以得到主人的歡心,第二能顯示自己的忠誠,並且能高踞在眾奴隸之上佔領奴德的高峰,在精神上至少是愉悅的!而他們也的確從奴隸上位到奴才那個等級,並且高奴一等了!
中國從來不缺乏自願為奴、自覺為奴的人們。他們不僅在精神上成為主人的得力助手,同時也是主人充滿自信的基礎,更是主人堅持走充滿夢想的正路的動力!哪怕主人不想走從前的路,要改弦更張了,這些富於犧牲精神的奴們也堅決不答應,直到和主人同歸於盡為止!
在一切勇於為奴的人們看來,老主子的一切才是最美好的。而後來的一切都是不好的,因為後來的一切多少有些改變,在他們看來,不論是向什麼方向改變,都是不好的!
他們一生努力要做的事,第一阻止改變!在他們的思維裡面,改變就意味著背叛,妥協就是投降,與時俱進,不僅是不忠,那簡直就是不孝!所有新的事物、新的思想出現,都是可怕的。至於過去如何黑暗,他們不是視而不見,就是故意瞪大了眼睛問你:你親眼看見了嗎?所以,過去就意味著美好,而未來不走回過去,那就進了地獄了!「想當年」這是他們的一切開場的話,「過去很美好」,這是他們結論;而老主人很完美,這是他們的理想。至於是否如此,他們是不管的,因為理性和事實,在他們那裡,連狗屎都不如,更不用談什麼邏輯了!
他們一生努力要做的事,第二是阻止所有的奴隸造反!他們身後跟著攝影記者和文字記者,到處標榜自己是奴隸有希望的榜樣,「你看,哥過得不是很好嗎?主人不是對我不錯嗎?那麼向哥學習,你也一定得到比哥多的好處!」怎麼才能過的好呢!他們的理論第一條是主人永遠是對的。第二條主人即便再壞,也是主人,不能反對,不可反對。主人做錯了事,那是母親打孩子,打錯了,不能埋怨;打死了,那就等著主人或者新主人平反。無論如何,忠於主人是美德,背叛主人就是漢奸就是賣國賊!愛主人等於愛國,不愛主人就是賣國!要愛就要無條件。第三條就是一切向前看,過去的事情現在的事情都不要追究了,未來的夢想很美好,為什麼不為了美好的夢想去奮鬥呢!金窩銀窩不如奴隸的狗窩,爹親娘親不如主人親!至於什麼民主和自由那簡直就是恐怖的字眼,實現了那些東西,你就連奴隸都不如了!
其實,世界上最悲慘的就是奴隸了,如果實行了民主和自由,奴隸們將要過的日子竟然連奴隸都不如了,那是什麼呢?太可怕了!
但是,這些奴才並不是只有精神的享受,他們同樣也渴望,而且強烈渴望有更多物質的享受或者有一天也可以爬將上去,成為主人呢!這才是他們甘心為奴才的終極渴望!
忽然想到《儒林外史》。那裡面最有趣的一章當屬範進中舉了。範進一中舉,一群賣身投靠的就來了。什麼丫鬟呀,什麼院公呀,他們寫好了賣身契,翩然而至!能夠將自己出賣,如果沒有什麼可以圖謀的,那也太不可思議了!難道他們就是傳說中的為了做奴隸的理想願意奮鬥一生的人們嗎?當然不是,一旦主子失意了,奴才們自然星散逃走,或者另投明主了!當年的愛主人的誓言,也自然會移到下一個主人身上,奴德如此而已!至於如杜亮或者莫成之類的以死相報的奴才,其實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,和雷鋒之類的傳說也沒有什麼區別!那不過是奴隸主拿來騙騙奴隸的美麗傳說罷了!而真正的奴才,哪會從一而終呢!從一而終,那是他們講給別人聽的,倘若有新的主子,且能得到更多的好處,他們會放棄投靠的機會嗎?
五四時期,那些領頭毆打所謂賣國賊的,不是投靠了侵略者,就是賣身給了獨裁者。倒是那些被他們貼上賣國賊標籤的,竟然不如他們下作呢!
可見,什麼愛國呀,賣國呀,無非是這些不斷尋找主子的奴才們意淫的東西!今天的所謂愛國的奴才們,不是將自己的子女都送到那「罪惡的」美國去了嗎?他們到處宣傳美國才是罪惡的深淵,但是他們的子女竟然在那罪惡的深淵裡面活得很快樂。而人間的「天堂」朝鮮,他們是斷不肯將自己的後代送去接受最革命的教育的!
由此看來,自古以來的所謂自干五,並非真的自帶乾糧免費賣身的!他們賣身投靠,本來就是有目的的!既然可以將自己賣給某個主子,那麼也必然可以將自己賣給其他的主子,天生就是賣的,原本也就沒有道理可講,這就是所謂自干五的本質!
論起來,倒是那些五毛們,更可愛一點!拿人錢財,替人消災。即便是最罪惡的職業吧,他們也很「敬業」地完成自己的任務,單就敬業這一點而言,五毛們也是值得「尊敬」的!且他們不會站在奴德的高地上指手畫腳,也不會迷惑奴隸們死心塌地地為主人殉葬!而且不少五毛也不諱言自己是職業的,而非理想主義的,他們在下班以後,或許能變成個正常人也未可知!但是,所謂的自干五,他們是以為主子服務(那主子是不會固定的)為終生的事業的。維護主子,欺騙奴隸,在主子的呵護下,吃得一碗殘羹剩飯,這就是他們的幸福!
奴隸,是被迫的,而奴才是自願!五毛和自干五的區別在此!
忽然又想到《紅樓夢》裡面那些林之孝家、賴大家,他們不僅為奴而且果然有一天被主人拔擢,也成為主子,雖然在主子面前他們永遠都是奴才,不過,在奴才面前,他們也做了主子了,這的確是一個美麗的夢想!看來辛勤為奴,固然不乏回報。可是,他們永遠都是奴才!這是無可懷疑的!
来源:天涯博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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